从社交媒体到笔记软件，互联网带来了什么？——书籍推荐与杂谈
从社交媒体到笔记软件，互联网带来了什么？——书籍推荐与杂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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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个夜晚，从屏幕上抬起头，发现已经凌晨两点。手机上还停留在某个短视频和评论区上，而大脑却感到一阵奇异的疲惫与空虚，不知是为了抵抗这种空虚还是出于习惯，手指继续滑动了屏幕……
这种感觉你是否也熟悉？互联网承诺了便利、知识和连接。但在这份便利的背后，我们似乎也失去了一些东西——比如专注的能力、内心的平静，甚至是与人面对面交谈的耐心甚至勇气。这条曾经的“信息高速路”，究竟把我们带向了何方？
电影
互联网到底有什么危害？我想先从两部电影说起。最近在电影院看的两部商业片中，都不约而同地涉及到了对互联网和手机的思考和批判，我觉得这种“不谋而合”十分有趣。
首先是《碟中谍 8：最终清算》中，互联网在“智体”的操纵下，真假难辨，极端言论泛滥，真相成为了不可捉摸的彼岸，人的思想在“智体”的算法下，受到互联网的精准控制，变成了“智体”操纵的对象……
我想，这在今天不需要智体就能做到吧。
《重拾交谈》中提出一个问题，在隐私缺乏的互联网，民主是什么样的？如果一个人的身份、喜好、健康状况、财务情况、政治立场等等等等都被暴露在互联网上，供各种提供商收集、分享、利用，被无数的计算中心计算、分析、解读，便可以利用其数据操纵数据的推送、搜索，精准地操纵这个人的思想——如果 ta 没有足够的能力将这些内容视为噪音的话（噪音也会导致心理疾病！）。而这可能已经成为了现实。
回到《碟中谍 8》电影中，一个小兵受了互联网上极端言论影响，准备刺杀伊森，伊森打斗后边踹他边喊“YOU！ SPENT！ TOO MUCH！ TIME！ ON INTERNET！”真是让我笑出了声。我想这也是导演和编剧想传达给观众的信息：当你一天用 8 个小时以上上网，沉浸在互联网的精准推送信息中，你的思想很可能不再属于你，而是受到了某个“智体”的有意或者无意的操纵。即使没有有意的操纵，“无形的大手”也足够可怕：在“看你想看”的推荐机制下，不论是保守还是激进，不论是客观还是主观，思想都会在一日日的刷新中日趋极端。这会带来什么？我们不得而知。
另外一部电影就是《F1：狂飙飞车》。这部电影肯定不仅仅是一部赛车电影，其中蕴含了许多值得称道和钻研的内容，日后可以慢慢道来。其中比较明显的一项就是关于社交媒体和互联网。皮尔斯年轻气盛，喜欢玩手机，关注人们给他和海耶斯的评论，关注媒体，重视社交媒体运营……他在聚会上还是频繁地拿起手机查看。这与我们的生活何其相似，其他电影中那种没有人玩手机的聚会，现实中似乎并不存在。
六旬老汉海耶斯当然对智能手机和互联网等现代科技不屑一顾，当然这是源于他强大的自我和对媒体的洞察，他对皮尔斯说的“放下手机吧，那些只是噪音罢了”，仿佛也是在劝诫我们：当我们将你的认知和注意力放在社交媒体上，放在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上，放在浩如烟海的信息洪流中，就会变得患得患失，就会丧失主体性，会丢掉自我价值感，当然也就不能集中注意力在当下，无法专心完成该做的事情。不论是赛车还是生活，道理都是一样的。
要做的仅仅是放下手机，融入生活。
书籍
当然两部电影只是一个引子，我们能看到，当下的互联网绝不仅仅是小学课本上的“信息高速路”，带来的也绝不仅仅是“地球村”“方便”“快捷”这种早在十年前就实现的事情，它带来的是关于人际交往、个人生活、心理健康、学习教育、自我认同、民主社会的方方面面的巨大变革，其中当然包含着巨大的挑战和危机。这就要通过一些书籍来全面地了解互联网对我们的影响，然后也许能作出一些改变：
推荐书籍：
- 《浅薄：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》，尼古拉斯·卡尔：比较全面的阐述，必看
- 《手机断舍离》，凯瑟琳·普赖斯：行动指南，必看
- 《重拾交谈》，雪莉·特克尔：侧重于互联网对独处、亲情、友情、爱情、教育、工作的影响，强调面对面交谈的必要性。推荐。
- 《手机大脑》，安德斯·汉森：相对于前几本书，新的内容比较少。可以当做巩固。
- 《子弹笔记》，赖德·卡罗尔：如何及其简单高效地使用纸和笔代替手机的日程管理 APP。如有需求可以参考。
为什么是《浅薄》？ 它系统地阐述了互联网如何从根本上重塑我们的大脑，全面地阐述了互联网对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影响。同时从传播媒介的历史角度，辨析了互联网和历史上其他的传媒方式的区别——它对人思维方式的改变是前所未有的。书中关于互联网如何侵蚀深度阅读能力、分散注意力、损害同理心、催生社交焦虑的分析，可谓是非常全面。
前四本书籍全面阐述了互联网的影响和危害。简单来说，短视频这类活动看似让我们集中精力在一个物件——手机，一个 APP 上，但是却提供浩如烟海的、碎片化的、不关联的、不连续的信息，这对大脑的吸引程度是非常强大的——大脑天生是精力不集中的，因为我们要识别四周的危险，互联网公司们深知这一点，程序员们针对人类大脑的弱点研发算法，目的只有一个，让人在屏幕前停留的时间更长，从而更好地广告和推销产品。
当然成为别人赚钱的工具显然不是什么好事，这样分散精力的活动对大脑的危害是巨大的，，这让我们的大脑难以处理具有深度的信息，危害我们专注和创新的能力，弱化我们文本细读的能力，剥夺我们长时间专注阅读的能力，更引发了同理心的缺乏——因为同理心需要大脑设身处地为人和事情思考，这需要专注的精力和深度思考的能力，这在《重拾交谈》中有深入的分析。当然，这样的影响绝不停留在大脑，而是影响着人际交往的方式、身体健康、学习方式、社会文化……
这也导出了一个有趣的事实，看电影、玩游戏、刷剧这些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在剧情、玩法等上的娱乐方式，远远好过不断刷新新信息的短视频、信息流这一类娱乐活动。而户外运动、阅读、弹奏乐器等远离屏幕的娱乐方式相比面对屏幕又更胜一筹。
这样的认识已经足够了，我们不是要成为什么移动设备社会影响研究专家，重要的还是——你是否想改变这个沉浸在手机中的生活？你会作出什么行动？《手机断舍离》可以告诉我们放下手机的急迫性和必要性，并且指导我们作出计划，做出具体行动。
经历：小红书和远离小红书分别给我带来了什么
小红书作为一个社交媒体的典范，研究一下它对我个人的影响还是挺有意思的。首先它对我来说有不少好处——大量的生活技巧和信息、带来欢笑的搞笑视频和评论、对生活的觉察——甚至想要放下手机这个初衷，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小红书首页推荐的帖子。
当然它有坏处，首先它散播许多焦虑，它根据我的浏览识别出我的身份，给我推送我同辈人在各个方面上的成功和失败——这些方面也正是我当下面临或者正要面临的问题和挑战，这些经验确实有不少的参考价值，但也带来了不少焦虑：我现在做的事情会像 ta 一样有收获吗？我要是像 ta 一样失败了怎么办？我要不要做这件事？我应该如何做选择？不知不觉中我的注意力从自己转向了他人，我的价值标准慢慢从成为自我变成了赢得结果和认可，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困扰我许久，最重要的是我并不知道这些情绪的来源是互联网，当然也无从发现自己内心正在出现的问题：主体性的缺失、价值感的缺乏等等。
其次它实在占用我大量的时间，在上个月的某一天我竟然刷了 8 个小时的小红书。即使我非常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，但还是敌不过大厂算法工程师的精妙设计和大脑的放松警惕。这不是放松娱乐，因为我能感受到结束这样的刷屏后大脑的极度疲惫和空虚。
即使后来开始限制屏幕时间，开始打卡跟踪，开始记录时长，还是无法避免在大脑疲惫时打开小红书疯狂刷一小时短视频，于是我干脆卸载。现在如果我需要用小红书，需要打开电脑登录网页版，或者在手机浏览器中打开。这样的好处是我能最大限度保留它的好处而不至于沉迷其中：我还能搜索信息、有限度的查看搞笑视频和评论放松一下，还能偶尔看到一些优质的关于生活、社交、工作、学习、兴趣爱好的帖子——这一切好处的前提都是可控的时间。
目前随着认识的深入和替代活动的丰富，我的手机时间大概降低到了 1-2 个小时每天。这给我带来的是每天更多的时间（真的很多！），我可以用纸和笔写下非常多的日记和感悟，我还有时间和闲暇来书写长篇的文章、发展新的爱好、专注一项任务，空虚感也在减少，作息也回归正常，还能保证一定量的体育锻炼，这在我的假期中是前所未有的。
这一切的开始，只需要放下手机。
学习：我真的需要笔记和日程软件吗
时间回到 2019 年，在 B 站视频的蛊惑下，我对“无纸化学习”开始充满无限的期待——随意涂改、无限大的笔记本、无限颜色和样式的笔、不用携带超重的书本和笔记本……一切都是那么美好！我很快拥有了 iPad Air 3 和 Apple Pencil 一代，并且成功让它服役到了今天——这是互联网促进消费主义的铁证。
当然，几年间我用它做了无数的笔记，然而多数时候我用 iPad 做笔记，并不是它真的好用——发烫的屏幕、滑得不行的笔尖（当然，互联网上有无数的解决方法等待尝试）、堪忧的续航、狭小的只能容下半张纸的屏幕，还有好像从不入脑的记忆效果——而是那种使用新技术和新设备的新鲜体验。当然，我在期间不断给自己洗脑“随意涂改、无限大的笔记本、无限颜色和样式的笔、不用携带超重的书本和笔记本……”，却不理解这些问题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问题，事实就是我并不适合使用 iPad 做笔记。
现在讲到做笔记，说到无纸化，还是言必称 Apple Pencil、iPad、Goodnotes、Notability、Notion、OneNote、Obsidian、数位板、笔电、机械键盘，各种眼花缭乱的软件、工具。与其类似的还有各种日程管理、生活记录软件和工具：番茄钟、Forest、番茄 Todo、滴答清单……在这些方面也许我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。
但是，到头来，工具仅仅是工具而已，更重要的是其中的深度思考和学习成果，事实上，无纸化笔记从来没有让我学习得更快更好，反而是不断让我陷入了工具的迷思：用这个软件还是那个软件？这个软件有 XX 问题怎么办？这个软件怎么没有 XX 功能？我要用哪个插件？插件怎么组合？新款 iPad 会不会更好用？三星的 Spen 会不会更好？用键盘打字是不是比手写好一些？……这是没有尽头的。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，最重要的是专注，而这些迷思带来的是专注的反面。
其实对我来说活页纸和黑笔已经可以胜任一切。它可以随意绘图，创造属于自己的笔记系统，可以无限个性化和自定义而不用局限于 APP 开发者的观点。纸笔的记录还能带来更加深刻的记忆，还有物理上的与互联网世界的隔离。另外，电子屏幕无法快速来回翻页、无法一次呈现多张纸张：屏幕还是做不到桌子那么大……关于纸笔笔记和电子笔记的对比，《重拾交谈》中已有涉及。但是在社交媒体上搜索纸笔和电子笔记使用的经验，不会有这样深入的研究数据和实践经验，可能更多的是让你买一个平板试试，就像我当初一样——这就是互联网的“浅薄”。
如何管理日程、安排计划？在充了好几个时间和日程管理的 APP 会员后，我还是回归了纸和笔。借用《子弹笔记》中的原则，我可以十分简单地定制出完全属于我个人生活的管理系统——不需要安装插件、调整参数、给 APP 开发者提建议。在书写、画图中，我能感受到专注和平静。
如何记录时间？曾经读到柳比歇夫的时间记录法——详尽的记录一天中的自己做了什么、用了多长时间，我第一时间就是去寻找相关的 APP，当然有很多，但是试用后却效果不佳——首先没有能满足我所有需求的 APP，其次我能看到详尽的图表、报告，但是却无法看着这些复杂的统计数据复盘出个所以然——然而复盘在其中才是最重要的。我在寻找 APP 前似乎没有想过，五十多年前的柳比歇夫同志，没有手机，没有互联网，是怎么实践他的时间记录法五十六年的呢？仅仅是钟表和纸笔而已，哪有那么复杂？
值得一提的是，在校园内对手机的警惕已成为全世界的共识。近年来，世界各国纷纷立法禁止手机进入中小学课堂，这说明决策者们已经看到了手机对下一代的深远影响——它不仅破坏课堂效率，更侵蚀着孩子们面对面社交的能力与心理健康。
当然合理运用工具也是好事情，这篇文章就是在 Obsidian 中敲下的。并且很多人也许并非像我一样如此执着于各种各样的工具，电子化给他们带来的是专注、高效而非注意力的分散。只是对我来说纸和笔可能更能将我拖出工具的沼泽，让我回归生活和学习的本质。
结尾
也许，我们可以从一个微小的行动开始：在下一次等电梯、等地铁的碎片时间里，忍住掏出手机的冲动，抬头看看世界，看看身边的人，认真倾听耳机里的音乐，又或是城市的喧嚣；或者在睡前的一小时，用一本书还未来得及翻开的书代替抖音和小红书。
改变不会一蹴而就，但每一次有意识的微小选择，都是在为崭新的身份投票。我们完全可以成为自己时间与注意力的主人。
新生活的第一步，或许只需要放下手机。